“你為什麽會知道？”

這超級委屈的聲音, 差點讓戴安娜把瓜又噴出來，她咳嗽兩聲後表示, 你們繼續，我們不存在。

布魯斯一臉‘實錘了，我就知道是這樣’, 類似名偵探推理（腦洞）出全部案件前因後果, 向犯人確認一樣的神態。

“看你前後態度，還有直播時候我對漢尼拔.霍普金斯的觀察，可以確定他很可能就是在哥譚背後支持阿卡姆改革的‘醫生’。我並不能說他是壞人，但他的行為的確給哥譚帶來很大的混亂。這個暫且不提，你顯然是知道他是醫生, 故意隱瞞我, 對嗎, 超人？”

克拉克表情尷尬：“是的, 對不起, B，我不希望你把教授當敵人來對待。”

布魯斯繼續說道：“他對你進行了心理治療, 其中可能包括心理操作跟暗示。我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，但是因為這個治療導致你對他產生強烈的好感，是不是這樣？”

克拉克解釋：“他的確這樣對我說過，但我認為不是這樣。我相信我的感情是真實的。B, 如果一個人無論你有怎樣的缺陷, 無論你看起來多麽不像人類, 在其他所有人哪怕父母都否認你的超能力時, 支持你，幫助你，讓你能認同自己，認同自己的能力，還幫你補習功課，教你如何融入普通人的社會不引起沖突，在你生日的時候給你買禮物，看你一個人出來創業辛苦還叫你的家人跟你一起聚餐——B，你真的能夠不珍重他，不珍惜他，哪怕知道這些都是刻意的，你能夠討厭他嗎？”

不論是布魯斯還是戴安娜都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。布魯斯想起自己的老管家，對他來說，克拉克說的這些完全符合他的管家對他所做的一切。他似乎已經習慣了管家對自己的全力支持跟幫助，如果換做他，有一天管家說自己所做的一切只因為自己是父親的管家，而他是父親的兒子，布魯斯會怎樣想？

布魯斯知道，自己當然不會責怪管家，他甚至會覺得是因為自己能力不夠強大，付出不夠多，不如父親那般讓管家敬佩從而打動管家認可他做主人。他只會想做得更多，更好，取代父親的位置。

想到這裏，布魯斯微楞，他回想起漢尼拔之前的話。或許他真的忽略了身邊的人太久，那些愛自己的人，那些他欠下的人情，全部都是他的負債。他已經負債累累，卻以為自己是個富翁愚蠢的不斷揮霍。他差點做了最愚蠢的事，在失去一切之後，差點以為自己一無所知，而繼續揮霍，失去更多。

見布魯斯楞住，戴安娜用胳膊肘頂了下他，布魯斯才回過神。

“下一個問題，你知道未經許可，隨意竊聽，監視他人是違法的嗎？”

迷之沈默。

就連戴安娜都跟克拉克一起直直盯著布魯斯，畢竟這是蝙蝠俠最沒資格說的一句話，槽點太多，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。

布魯斯很冷靜的反駁：“我監視的都是一些危險人物，而且甚至都不是我投放的監視器。是某國家部門正在對全國人民進行監控，我只是獲得了裏面的控制權，篩選涉及危險的信息利用而已。這跟你用你的超級視力，超級聽力，二十四小時去監控一個自己身邊的熟人的性質完全不一樣。”

戴安娜：“抱歉，B，我沒聽出哪裏不一樣，都是侵犯隱私權的舉動，你們這樣哪怕是在天堂島都會被抓走坐牢。國家的和平安穩是靠讓民眾富足，而不是靠監控！以後我加入聯盟之後嚴禁這樣的行為！”

面對正義的女俠，兩名不怎麽正規手段的人士不由咳嗽幾聲，尷尬的掩蓋過去。

布魯斯繼續：“好吧，跳過這個。我先問問你怎麽想的吧，克拉克。你想過解決這個問題嗎？”

克拉克一臉慘淡：“我告白了。”黑超說的等於我說的，四舍五入我已經告白了吧。

布魯斯的嘴角抽搐一下，這個回答超綱！其實他最初說的喜歡不是那個意思的喜歡！但既然超人已經自曝到這種程度，他就假裝一切依然盡在掌握吧。

戴安娜緊張的伸頭：“怎樣，怎樣？”

克拉克更加慘淡，一看就是被甩的慘狗。

布魯斯有些同情，不過這結局他聯想到了：“那你想過後續怎麽辦嗎？”

克拉克警惕：“還沒想好。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？”

布魯斯：“我正在評估你的心理狀態，你老實回答問題就好。繼續，那麽你被很徹底的拒絕，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？克拉克？你會離開這個讓你傷心的城市，到別處重新開始嗎？”

克拉克想了想：“沒必要離開吧，我喜歡大都市，不想離開那裏。我也喜歡我的朋友們，我不想離開他們。還有教授，哪怕他不想再見到我，我也……還是不會走。”

戴安娜也忍不住開口了：“之後呢？”

克拉克認真暢想了下：“之後？時間久了，教授也會重新接受我做朋友吧？我似乎讓他失望了，只能寄希望於讓艾麗絲幫我求情了。”

不知怎的，克拉克想到了之前查爾斯教授的提問：你知道什麽是領主嗎？聽起來簡直像是質問，你知道誰是領主嗎？你是否是未來的領主？

克拉克不知道，但克拉克覺得，或許那是個不算壞的主意。

“我想保護艾麗絲跟霍普金斯教授，我希望他們跟我的父母全都平安幸福，他們是我重要的家人。我無法想象失去他們的未來會變成什麽樣，所以我會全力保障他們的安全。我不會幹涉他們的私人生活，無論他們喜歡誰，愛上誰，跟誰在一起，我都會祝福他們，但我無法忍受他們離開我。他們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分，我的家庭，朋友，我的命運跟未來。”

布魯斯忍不住繃起臉，這就是他最擔心的。漢尼拔沒有騙他，克拉克的心境的確出了些問題。

“克拉克，你太過依賴他們了，你們並不是不可分割的同一個人，只要是人類，就不可能永遠在一起。你必須學會獨立，不光是搬出來一個人住而已，你需要心靈上的獨立。作為朋友跟家人，他們跟我們一樣可以幫助你，但不是永遠，克拉克，你必須成長。”

直白的話沒人愛聽，真理永遠不如想象悅耳，克拉克不喜歡布魯斯的話，這讓他感到孤獨，極為可怕的，像是被趕在太陽另一端，屬於星際孤兒的一種難以忍受的孤獨感。

“不。”他低吼，“那是你，B，你享受孤獨，朋友對你來說只是助力或者生活調劑。我不一樣，布魯斯！在更早之前，在我很小的時候，他們就走入我的生命，成為我的一部分！我知道，我知道人類終會死亡，普通的地球人包括你都會衰老，死亡，我可能不會！我並不是地球人，我的壽命可能跟你們相差很多很多！我會目送我父母的死，我親友的死，我所愛之人的死！我已經註定會有那麽漫長的孤獨等著我，你為什麽不肯讓我在他們依然存在的短暫時間陪伴我？我想要的有那麽過分嗎？”

布魯斯冷靜的看著超人，他理解克拉克的憤怒與悲痛，卻無法理解為何克拉克會因此失控。大概正如克拉克所說，他從小失去父母，最痛苦的時間他已經挺過去了，他已經習慣孤獨。面對孤獨他能夠忍耐，所以他無法理解為什麽面對同樣的孤獨感超人會無法忍受。超人跟他一樣聰明，比他更加強大，超人怎麽能忍受不了他完全可以忍受的孤獨呢？他覺得克拉克只是像孩子一樣，對家人跟朋友過度依賴。人總要成長，克拉克在拒絕成長，這樣不好。

但是戴安娜卻理解了，她完全明白超人的痛苦跟恐懼，因為她也曾跟家人愛人朋友在一起，也因為種種原因最後獨自一人。為什麽布魯斯尋找到她，請求她加入的時候她心灰意冷？因為在這漫長的歲月，在失去所愛人的期間，其實她也曾一再為正義而戰，但最終時間拋棄了她，她的朋友很快隨著時間逝去，獨自留下她一個人靜靜的站在時間長河之中。她開始覺得是不是自己一開始就不要加入什麽組織，認識什麽人比較好，哪怕是再美好的感覺，一再體會失去的痛苦也會傷心，麻木，最終害怕再去跟人認識和接觸。

如果再有一次機會讓她回到過去，回到那個戰火紛飛的時代，她會珍惜跟所愛之人在一起的每一分鐘，她不會原諒自己的猶豫導致永遠失去他，她不會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，會分分秒秒都跟他在一起。因為他們的愛如此熱烈，相處的時間卻如此短暫，如同河流中的水用雙手捧起卻無法挽留。

克拉克跟她是一樣的。克拉克比她聰明，在未來那種悲劇發生之前，已經察覺了一切。所以克拉克不肯讓手中流逝的水滴滴落，因為他知道一切都是何其短暫。

人類諸如布魯斯恐怕不會明白，生活在人類之中的長壽種才有的孤獨感跟恐慌。有時候活著猶如酷刑，有時候你情願能在時間流逝之中獲得衰老跟死亡。

“我明白你的想法。”

戴安娜說著解開了真言鎖。

“戴安娜？”

布魯斯震驚，他沒想到他找來的幫手竟然反水？說好的冷靜沈著成熟的女神呢！

戴安娜沒有看布魯斯，而是直視著剛才在真言鎖控制下，說出了全部心裏話的克拉克。

“我承諾將全力幫助你，卡爾.艾爾。告訴我，你真正的願望是什麽？”

克拉克活動下身子，惡狠狠瞪一眼布魯斯：“我真想說，把這家夥也捆起來也拷問個一次試試。但還是算了，看他這幅震驚樣我也值得了，謝謝你支持我，戴安娜。我一直在想怎麽改變未來，就在剛剛，我突然有了主意。”

克拉克揚起一個極為天真，卻讓蝙蝠俠提高警惕的笑容。

“那就是，讓未來實現吧。讓未來曾經出現過的場景再現就好了，不過之前跟之後的內容修改填補一下，改成更好的未來。這難道不是個好主意嗎？與其逃避預言，實現預言其實要更加簡單。B，你是希望我們兩人的計劃把你排除在外，還是幹脆一點加入我們一起行動？你知道，我們都心存正義，絕對不喜歡任何不好的事發生。B，你怎麽想？”

我怎麽想？布魯斯冷靜的想，我現在特想把你跟戴安娜都送阿卡姆去治療一下。還是我太天真了，心理醫生這種事，不是一個外行能幹的。我竟然讓一個本身就有心理問題的女神，去幫忙處理另一個有心理問題的超人！他倆不聯合，簡直是浪費蝙蝠俠的突然性降智！

“好啊，我可以加入。”蝙蝠俠冷靜的說，這時候他感謝自己的面癱沒有表情，“告訴我，你們準備做什麽，讓我先聽聽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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